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困陷在冰川

困陷在冰川

Mar. 4, 2019 by

  位於安克利治市東南90公里的珠嘉奇國有森林公園裡,有一片藍惡??的冰凌。上面滿佈窟窿、裂縫、綿延2.5公里,叫做白龍冰川。 1986年10月26日,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。下午3點30分,24歲的瑪麗安·史密斯偕同26歲的男友喬爾·肯尼森到公園郊遊。隨同前來的還有丘克和弗吉妮婭·朗弗諾夫婦,以及他們的兩個年幼的孩子。 瑪麗安打算去冰川高坡上拍幾張照片,便開始在那呈20度的冰坡上小心地尋路爬行。雖然穿著旅行鞋,冰面積壓得很硬,看來是不會打滑的。 距山腳大約90米高的地方,瑪麗安坐下來,冰川迷人的景色盡收眼底。白龍冰川的兩側,各有一座1200米的高峰撥地聳立,顯得寒凝、晶瑩。年復一年,冰層像壘羅漢似的累積起來,巨大的裂縫在朦朦朧朧的冰面時隱時現。往往在幾天裡,甚至幾小時內,便有冰隙出現和消失。這一天,在瑪麗安腳下約40米的地方,便有一條這樣的冰縫,寬約2到3米,橫亙在冰山腳下。 瑪麗安拍了幾張風景照,發現冰面被太陽曬熱,好像更光滑了。為安全起見,她決定坐在冰坡上慢慢下山。 突然,只覺得自己像在空中跳傘一樣,在冰面上又是下滑又是打旋旋。她瘋狂地伸出手去,見到什麼就抓,以求從加速下落中停下來。 「救命呀!」她看見下面隱隱約約有一條冰縫張著可怕的大嘴巴時,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。滑近裂口參差不齊的邊緣時,她一眼看到個男青年。她的身子像風磨似的朝他滾滾而來,那副痛苦的樣子使他一下子在路上楞住了。 「抓住我!」她懇求著。但已經來不及了。她栽入空間,進了冰川裂開的大口,像檯球似的在裂口內的兩壁來回碰撞。墜到深處,她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。 首先趕到冰隙的,是丘克·朗弗諾和埃裡克·薩克斯。薩克斯是個傘兵救護隊員,來自設於安克利治的尼爾門多夫空軍基地,現正在休假。丘克一直站在冰穴的對面,親眼看到瑪麗安滾下來。他飛快地跑到現場,在冰穴邊趴下來,小心翼翼地伸出頭去。「我的天!」他嘟噥了一聲。往深淵裡窺望,只見她的身子塞在9米深處兩壁的中間。頭和膝靠近蜷曲著,面朝下,兩腿和雙腳在腦袋的上方,兩隻胳膊死氣沉沉地懸垂著。丘克擔心出現了最壞的後果:她是不是折斷了頸椎?她已經死了? 在空軍服役的5年裡,埃裡克·薩克斯已協助搶救過42人。看過之後,他心知事態嚴重,而且是非常地嚴重。那天下午早些時候,他曾聽到冰川像一隻野獸叫痛那樣在嘶吼、嗚咽。他擔心該地區不穩定,也就是說,這冰隙可能冷不防一下閉合攏來的。他還知道,隨著她溫暖的身體周圍的冰開始熔化,瑪麗安會掉得更深,掉到完全看不見、達不到的深處去。 「喂,」埃裡克對丘克道,「我是在救護隊受過訓練的。我們要找到所需的器材,而且一分一秒都很寶貴。如果她醒過來了,要穩住她的心。我現在去叫人協助。」 剛剛和弗吉妮婭一同趕到的喬爾,決定和埃裡克一塊兒,而不願站在一旁乾瞪眼。他倆朝兩公里外的停車場跑去。 瑪麗安眨眨眼,用手指在身子周圍試探。腦袋像擂鼓似地隆隆作響。開始還不知自己在哪裡。不論摸到哪裡都是濕漉漉、滑溜溜、冷冰冰的。慢慢地,紛亂的腦海裡透出了那個可怕的記憶——自己是從高坡上墜下來,栽進了裂口的。她聽得見上邊有丘克的聲音。 「丘克!你在哪兒呀!」她喊著。 「就在這兒,瑪麗安!你受傷沒有?」 「我的頭上粘糊糊的,怕是在流血。好痛喲!」 「一切都會好的。我們就來救你。」 「天哪!」她尖叫起來,「我在往下滑呀!」她感到把雙肩和頭部擠得很緊的冰鬆了。她用雙腿頂住兩壁,對自己說:穩住,這樣才不會再往下落。 丘克瞇縫著眼睛朝黑洞洞的裂口裡看。他喊道:「你還沒有滑多遠。」正如埃裡克說過的,他不得不分散她的注意力。「瑪麗安,眼我講一講話。就說說喬爾吧。」 沒有聲音。 「你和他認識有多久了?」 「七……七年了。」 她的思緒飛回到他們相會的那家滑雪旅館。當年她17歲。那天是聖誕節。然而,現實猛然間又回到她的心裡。我不想死,我還要活!她想拚命地轉過頭來,但毫無辦法,只有面朝著無底深淵。 「你和喬爾是怎樣認識的!」丘克問,「瑪麗安,跟我講講吧!」 「我的頭太疼,」瑪麗安終於說話了。 丘克的嗓子喊啞了,已說不出話來。 「我堅持不了多久了,」瑪麗安喃喃著。 丘克惱怒地扭頭瞪著西沉的太陽。他問自己:要是天黑前不能把她救出來,那怎麼辦? 突然喬爾爬到丘克的身邊。「瑪麗安!親愛的,我來了,」他喊著。埃裡克打電話叫救護隊和器材的時候,他就跑回來了。 馬爾科和維姬·拉多尼克同麥克·米勒一起攀登冰坡。正要結束這愉快的一天,忽聽到一陣陣呼救聲。「快來人啦!」有人在叫,「有個女的掉進冰縫裡了。快來人帶登山器材來!」 一忽兒,他們已趕到那個冰凌的深淵。麥克是石油鑽井隊的一個班長,最近剛學完一個創傷急救教程,於是自告奮勇下去救人。他用一根50米長的繩子穿進一個坐具,並用冰螺桿把繩子固定在裂口上緣,然後翻身降下去。 下降5米時,他的身子在狹窄的兩壁間緊緊地塞住了。麥克身高1米85,重80公斤,是再下不去了。他望一望瑪麗安,心知她已面臨體溫過低的危險。瑪麗安身上穿得少,在寒冷而潮濕的地方呆久了,喪失的熱就會多於產生的熱,先是頭昏欲睡,定向障礙,接著是死亡。他必須採取措施,不論什麼方法都得試一試。 他喊道:「瑪麗安,我放一根繩子下來。」他在繩頭上附了一把鉗子,希望她能把牛仔褲或夾克衫同繩子夾在一起。但繩子總是從她那凍僵的手指裡滑落。 現在埃裡克已經趕回冰隙邊。見麥克不能再往深處下降,埃裡克套上一副登山器具,也下降到裂縫裡。 二人研究著她的位置情況,寶貴的時間一分一秒逝去。後來,埃裡克想到一個辦法。他對瑪麗安說:「我現在降下來,設法用繩子套住你的腳脖子。你盡可能地把腳往上伸吧。」麥克被拉上去多拿些繩子,埃裡克以一個潛水的姿式往下爬。他心想:太狹窄了。 埃裡克把頭側在一邊慢慢下移,強行鑽下那個漏斗狀空間的深處。兩壁擠得太緊,他的肋骨都疼起來。他盡量把1米73高、70公斤重的身體收縮,只是很小口地換氣,以免胸廓外展。突然,他停止下降:裂隙裡隱約出現了一種響聲。他擔心地想:是不是冰層在移動?冰隙的兩壁就要合攏了麼? 他拚命地一點一點繼續爬行,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。又靠近1.5米。現在,沉悶的空氣令他感到窒息。他的聲音幾乎難以聽清:「瑪麗安……」 「你在哪兒?」她問,「離我還有好遠嘛?」 「3米左右。把你的腳往上翹。」 埃裡克感到面部和兩耳麻木了。他克制著那種令他癱瘓的有限空間恐怖感,全部精力集中在面前的那只白色運動鞋。他用右手擺弄繩子,把一個圈兒往冰隙下面懸吊。近了……更近了。